夕陽像一條忠誠的老狗,多少年來,總是在固定的時間,用同一種模式光臨旅順口的太陽溝。落日的余暉洒在古老的建築上,卻泛起了一層奇怪的金黃色的光。居住在老街上的人說,這些老牆上,摻了一種特殊的沙子,所以在夕照下,才會變成這個模樣。

今天的太陽溝,已經成了被這座城市遺忘的角落,除了偶爾到來的影視劇組,恐怕只有那老牆上的金沙,還隱約記錄著這裡曾有過的繁忙與輝煌。日本的軍國主義者、妄圖複辟的末代帝王、鴉片商人、歐洲銀行家、間諜、**、海員……在並不算遙遠的百年之前,太陽溝裡,曾經是以上各色人等作秀的舞台立體剪裁

往日繁華如夢,百年後卻只留下一片大大小小的傷痕。沿著已經遲暮的太陽溝向深處走去,最東端,是一片荒涼的山坡,深秋的野草,將山坡嚴嚴實實捂住。一座孤零零的二層小樓,經過百年風雨飄搖,早已如同周遭的老街一樣殘破不堪。如今,除了當地最資深的幾位文史愛好者,恐怕已沒有多少人知道,這座小樓的主人與中國文物保護曾經發生過多么深刻的關係。

大谷光瑞,是日本大正天皇的姐夫,曾任日本佛教真宗派西本愿寺的第22代宗主。 1914年,因為僧人腐敗醜聞,大谷光瑞被迫辭去宗主的職務,不久,他來到旅順,購置下了這棟俄式風格的小樓。大谷光瑞的後半生,幾乎一直在這棟小樓裡度過。在這裡,他遙控著那支聞名遐邇的大谷探險隊,深入中國西北地區進行3次探險。從新疆到內蒙古,從甘肅到青海,40多座城池、300余座佛跡點,都留下了大谷探險隊的身影。在吐魯番的哈斯萊尼河右岸洞窟中,一次性竊取壁畫8幅;在莫高窟,他們用4個月時間從王道士手裡騙走經卷400多冊;在青海,他的探險隊一次性運出的文物重達2000多公斤……

就是在這座不起眼的小樓裡,這個日本僧人用了近半生的時間,搜集到的珍貴歷史文物數量,可能要比中國的10座博物館加起來還多。如今,小樓的主人已化成黃土,只留下斑駁的老牆、坍塌的樓梯,似乎還在默默記錄著,這裡曾有一位僧人,遙控著數以百萬件的中國文物……

有人說這位僧人是個貪婪的掠奪者,也有人稱其是西域文化研究宗師。歷史的功過從來都是任後人塗抹。不過,老樓不用費那些腦筋,它只默默地地隨著日頭的起落慢慢老去。至於它那曾經的主人,離去了也就離去了。是是非非,功功過過,紛紛擾擾的人生,在老樓眼裡,或許只不過是一場虛無的幻景甲殼素

老樓無聲,雖然它那斑駁的牆體上,早已佈滿了一個民族百年來留下的道道傷口,但它卻不會發出痛苦的呻吟聲,它只是默默地、日復一日地注視著世事變遷,且日復一日地逐漸衰老著。直到有一天,老舊不堪的牆體再也無法支撐起那紅色的尖屋頂,然後它會以一種悲壯的姿勢,轟然倒塌亞加力膠hellip;…

它的命運早已注定,當工匠把它砌起來時,就已注定了日後的倒塌。而老樓身上那些古老的傷口,豈不也是這樣?早已深深埋下了悲傷的種子,斬獲的當然就是傷疤,又能怨得誰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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